2009年秋,作者与老伴重返祥峪口,在老槐树下留影。 崔勇 摄
作者刚从军时的留影
1950年到1954年,我所在的第一野战军监护大队(后归西北军区警二、三团) 驻守在渭北和西安一带。那时我是一名卫生员,为战士做卫勤工作,先后在西安西郊和北郊等地驻守过,对驻守过的几个村庄印象深刻。近年来,我还经常到这些地方游历,有些村子已消失,那些低矮简陋、歪歪扭扭的旧房没有了,一切都是旧貌换新颜。
1950年初秋,我们部队驻守在西梢门飞机场北侧十字西北角一个叫东北新村的村庄。这个村是“九一八事变”后,从当年的“热河”省逃出来的人在此自建的一个村庄,有百十户村民,房屋都是土木结构,非常简陋,但排列整齐有序。部队在此驻扎前,村民腾出三排约30间房子,我们卫生队就住了5间。那时部队都没营房,和老百姓一起住,村民也很欢迎。
东北新村南临当年的陕西省团校。这个学校的学员全穿的灰军装,过半军事化生活。西边土城墙内是西北军区第一后方医院,靠北是村庄和农田,有一条通往西边的山村小路(今团结东路);大门东边,是一南北走向、坎坷不平的土马路(今劳动路) 。再远一点四周除农田外,在茫茫大地上坡沟土壕可见,坟丘凸起,一片荒郊野外景象。
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战争开始,东北新村自发搞起拥军活动,年轻妇女们来到官兵住处洗衣拆被,春节临近把村上的一头猪和一只羊送给部队,感动得不少官兵流下了眼泪。我们也每周利用假日为村民做好事,打扫村落,卫生队就给村民看病做防疫工作。
这个村人心很齐,集体防卫能力很强。建村时,在村东边开了一个大门,沿村墙挖了一道宽、深五六米的深沟。村门口有个吊桥,晚上就把桥吊起了。我们驻扎后有岗哨,村上才把吊桥固定了。
现在,这个村已经不存在了。
入秋的一天,我随部队一分队进驻长安祥峪口执行任务。一早我就背上背包,挎上红十字药包出发了。
同战士们第一次徒步行军让我很激动。那时行军都是一字形的,我在百人队伍最后,是和司号员李金生一起走的。沿途路过丈八沟、郭杜、滦镇、东大等村镇,那空旷的农村、秋日里的庄稼,让我甚感新鲜。走了一天,还没有走到目的地,晚上就夜宿滦镇。这里的许多村民听说部队要在村上过夜,家家争先恐后、人人亲切无比地让战士住他们家,一是忙着腾房子,二是给部队官兵做晚饭。我被安排在一个独院的老大爷家,他非让儿媳把两间新房腾出让我们几个小兵住,并给我们做晚饭(派饭付钱) 。当我吃了他们擀的面片,睡在干净的土炕上时,有一种特别的温暖和无法表达的激动。
第二天部队继续向祥峪行进,沿途葱茏的柿树上挂着红彤彤的柿子,玉米地里饱满的玉米,都是我这个城里兵首次看到的。下午我们顺利到达离西安三十多公里的秦岭北麓、观音山下的祥峪口。我们多数班被分配住在村民家,我同九班住在村口的破庙里,庙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我们是在铺着麦草的地上睡的(没有褥子和草垫),当晚村长来到庙内和我们聊天,说村里很穷,靠山吃饭,有时打猎,砍柴烧木炭,维持生活。他还热情地介绍了村上的情况。峪里的人见了战士们都很高兴,他们是头一次看到解放军,孩子们那种热爱解放军的举动更让我感到自豪。
在执勤空闲时,我们进入山口深处,在环山的沟里遥望终南山林茂草密、山清水秀。山沟深处有大小不一的寺庙七八个,因人少香火也不旺。村民告诉我,再往沟里走就有羚牛、青羊、金丝猴等动物……
部队住在村里,吃在村里,和村民相处一个多月,村民们的深情厚谊,让我们受到了一次深刻的山村教育。
1954年夏,我被抽调参加一个月的集训学习,住在红庙坡东村一个院落里。院子有五六排平房,是部队临时借用的。为了安全,学员轮流放哨,还在假日开展拥政爱民活动 。
该村离市区虽很近,但人烟稀少,交通不便。村里全是坎坷不平的小路,通往城区的路也是高低不平、弯曲脏乱的土路,逢下雨泥泞不堪。那时没汽车,交通工具是马车、人拉车、手推车。
村上西边有个砖窑,烧制盆盆罐罐,还有几家小作坊。村不远处有个小学,有百十个学生。白天村民们都忙于农活,一些人在城里打工,妇女们和老人在家里操持家务,村上偶见几条狗。全村没有电灯,一到晚上大家都不出门,街上冷冷清清,寂无人影。
我们在学习《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时,请村长讲形势,谈解放后生活变化,学习增强了我们的革命斗志。
1954年,我调到驻扎在联志村的守护部队当卫生员,住在有门楼的村子西边一座伪军曾驻扎过的院子里,里边有四座平房,后院有篮球场。
联志村是修陇海铁路和西安火车站时,把车站原几个巷子的住户迁于这里的,故起名叫联志村。从村口到北梢门东北角一大片地区,都属军事要地,属我们守护的范围。前后东西哨楼有好几座,由两个分队分别驻守。那时联志村周边和北梢门以北和西边都是偏僻的村庄,分散的农舍。村子以东几乎全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从河南逃荒而来人员的聚集地,在部队访贫问苦中我才知道他们的苦难经历。他们挑着担、推着车,长途迁陕,极为悲壮。他们在艰苦岁月里顽强不屈地劳动、艰辛生活,给我有很深刻的教育。
那时村里有一口大水井,我们吃水、洗衣全用水车将水从村里拉到营区。我对拉水的骡子很好奇,请求专门拉水的战士让我骑一下,那骡子性暴,我刚骑上它就飞快奔跑,一下子把我摔到马路旁的水沟里,还好没受伤。一次我有幸坐了一下存放在此的坦克、火砲车,那滋味和感觉让我记忆优新。